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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(biāo)題: 炊煙(七)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大橋下 時間: 2024-7-27 20:24
標(biāo)題: 炊煙(七)

七，村里人都在水田里栽著秧；太陽惡狠狠地照在背上。母親臉上的汗嘩嘩的往下淌，每直一次腰，眼睛發(fā)黑，就要暈倒。緊挨著她栽秧的嬸嬸扔掉手中的秧苗，問道:
“嫂子，你咋啦？”
“肚子疼的厲害，怕是要生了呢�！�
“啊，那還不快回去？我去跟隊長說一聲�！�
母親捂著肚子，緊走慢走地往家趕，還沒來得及清洗身上的污泥，感覺孩子就要出來了；趕緊爬上床，隨著一聲清脆的啼哭，一個小生命誕生了！她虛弱的厲害，無法起床拿剪子，隨口咬斷了臍帶。抱起孩子看看，孩子的臉象個小老頭，緊閉著眼睛，小手無力地劃著，多可愛��！可此時母親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孩子身上。她多想生個女兒啊，能在她勞累回家時端上一碗熱飯，能給她洗干凈衣服上的泥土，在她閑暇時安靜地倚在懷里叫一聲媽媽！看著這個剛出生的兒子，她越想越多，越哭越想。孩子啊，莫怪娘狠心，娘也沒辦法啊，轉(zhuǎn)世投胎到好人家吧！她親了親孩子的臉，然后閉上眼，把孩子扔進(jìn)了床后邊的尿桶！
″娘，娘，你不能扔了小弟弟，不能扔了小弟弟！″光明跑了過來，匆匆地在尿桶里抱起小弟弟，站在床角，卻不知所措。
母親也不吱聲，只是捏著拳頭，狠狠地捶打著床沿。光亮流著鼻涕，嚇得哇哇大哭。
這邊的慟哭聲驚動了隔壁的老太婆，她拄著拐杖慢慢地挨了進(jìn)來。
″他娘啊，莫做傻事呢，娃也是一條命呢！″
老太婆自個找個凳子坐下，叫光明抱了孩子給她，然后又叫他拿來木盆，趕快燒水給孩子洗洗。光明轉(zhuǎn)身跑向灶房，隨即又跑了回來，愣愣地看著她。老太婆知道了，她還是個幾歲的孩子，哪會燒水啊。
“孩子啊，那就快舀點冷水來吧。"
光明匆匆地舀來幾瓢冷水倒入盆中，配合著老太婆給弟弟擦洗。老太婆托著孩子的臉，邊洗邊對母親說:
"你看這孩子多好玩，他還會噘嘴巴呢。以后啊，我們就叫他咬臍吧。孩他娘啊，添丁是大事呢，就是現(xiàn)在苦點怕啥，真要是討飯，我老太婆給你帶一個！”
擦洗完孩子，老太婆讓光明把弟弟抱到母親身邊，并叮囑不要吵了她，讓她多睡會呢。安頓好這對苦難的母子，老太婆才拄著拐杖回去。光明和光亮騎坐在門檻上，一邊一個，一會兒望望村外，一會兒又望望屋里，此時他們多么希望父親能回來啊。
老太婆的灶房里傳來咣咣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穆曇�，然后一股清煙從她家煙囪飄出。那煙離囪口尺把多高，然后又緩緩地向西飄去，在夏天的陽光照射下，似乎都看不到它的存在。它是那樣的輕盈丶靜謐。
咦，還不到做晚飯時候，老太婆做飯了？正疑惑著，老太婆向他招手，示意他過去。
“孩子啊，把這三個蛋端回去，待會冷些了喂你娘呢！″
謝過老太婆之后，光明端著碗回來，后面跟著光亮。他倆把碗放在臺子上，倆人輪流吹著。蛋蛋啊，你快冷些吧，好讓娘吃了有奶水喂弟弟呢。此時，他們不是讒嘴的小孩，卻是有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母绺纾?br /> 多年以后，光明從沒忘記那天的炊煙；雖然它虛無縹緲，隨風(fēng)而散，但它卻散發(fā)著人間最樸實的愛。
晚上收工回來，叔叔得知我家里發(fā)生的事，他也不好指責(zé)做嫂子的做的對不對，便匆匆地扒了幾口飯，澡都沒洗，到圩蕩里換父親去了。此時父親剛剛收攏好鴨子，正在小土墩上生火做飯。土灶里冒著黑煙，不時又竄出幾顆火苗，照亮著他漆黑黑的臉。
叔叔把大致情況跟父親說了，父親顧不上吃飯，便匆匆地往家趕。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，叔叔拎著魚叉跑過去。
"哥，把這帶上，天黑了呢。"
“你留著吧，說不定晚上有什么壞東西過來呢。再說這條路我都走了多少遍了，閉著眼睛都能回呢�！�
"還是你拿著，我這兒有條扁擔(dān)。你不拿著我不放心，家里人也不放心呢�！�
父親這才扛了魚叉，揣了電筒上路。
前面是個三拱石橋，橋面長約二三十米，高約四五米，橋體破落不堪，大概有些年頭了。橋雖不起眼，但它的名氣卻不小。相傳，明朝年間，有個叫吼兒的擺渡少年，救了南方的義軍，后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。后人為了紀(jì)念他，建了此橋，名曰吼兒橋。
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一個人形黑影蹲在橋中央，父親大聲嚇問:
″什么人？″
那東西并未理睬。父親取下魚叉，還沒來得及扭亮電筒，那東西一跟頭跳到橋下，水面竟沒有一絲聲響。父親汗毛眼直豎，難不成碰到了水鬼？橋下面又卟嗤卟嗤作響，仿佛那東西隨時都要蹦出水面，把他往下拉。不管你是人是鬼，阻擋我回家，我就和你拼了！父親放下魚叉，在橋頭上搬了塊大石頭，奮力地往橋下砸去�！袄献釉宜滥�！″然后倒拖了魚叉往家跑。那魚叉劃過橋面，發(fā)出“吱吱″的刺耳聲音。
回到家，抱著剛出生的咬臍，父親所有的勞累丶恐懼都煙消云散，有的只是對這個家的眷戀和自責(zé)。
“狐貍精，討債鬼，活不到三天，死光光，老天看呢……"小玉又在門前咒罵，罵一聲，用刀在砧板上剁一聲，大有趕盡殺絕之勢。
"老子叉死你。"生光明光亮?xí)r，小玉就曾拿著刀咒罵。父親實在忍不住了，放下咬臍，開了門，一叉扔過去，只聽"咚″地一聲，那魚叉扎在了砧板上！嚇得小玉扔了砧板，轉(zhuǎn)身就跑；黑狗趁勢狂吠著又?jǐn)f了一截。
從沒看到父親是如此的堅定丶英勇，這下是動真的了！攆走小玉，父親對著祖宗牌位燒香磕頭，愿祖宗保祐，母子平安！
我就是咬臍，就這么來到了世上。

作者: 太陽傘 時間: 2024-7-29 08:35
繼續(xù)頂！

作者: 漂在南城 時間: 2024-7-29 09:11
好人多磨難，一生平安！

作者: 梧桐葉 時間: 2024-7-29 09:34

作者: 一游得金 時間: 2024-7-29 15:38
咬臍��！
差點就死在尿桶里了

作者: 功夫煲子 時間: 2024-7-29 20:27
好看好看。好看。

作者: 明媚陽光 時間: 2024-7-29 20:37
以前看過你的“東西”

作者: 明媚陽光 時間: 2024-7-29 20:38

功夫煲子發(fā)表于 2024-7-29 20:27
好看好看。好看。

你最近的兩篇我也看了

作者: 逮魚摸蝦 時間: 2024-7-30 07:19
寫的好，一直在看。

作者: 六只小貓 時間: 2024-8-2 15:12
6666666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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